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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指間流轉
【去年
11
月
寫的,那時候全職還沒有完結,結果我還是沒能在他完結前寫完呢!
(
幹
)
】
●之前
其實藍河一瞬間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麼情緒。
直到君莫笑那身怎麼看怎麼彆扭的外型在全息投影中慢慢退去,高瓦數的白熾燈連場館的角落都照亮,蒸發了一切多餘的聲響,保持了十年神秘的榮耀大神在萬眾矚目之下走上台、親手接過司儀手裡的獎盃時,他才突然懂了。
不過懂歸懂,他粉得還是黃少天,不會因此跑去興欣。
再說大神總歸是有大神要做得事,以後大概不會來網遊混了。
果然還是有點那麼那個。
他看見投影屏幕上的風騷要命的君莫笑,在這樣正式的比賽當中顯得突兀,卻又沒有人比他的操作者還要適合這裡、這個舞台。
瞬間掀起高潮的巨大歡呼將他徹底淹沒,他看見許多人又哭又笑,跟身邊的人互相擁抱。
他們親眼見證了奇蹟的誕生。一個又一個的奇蹟在這個圈子發生,卻只有這一個人成為傳說。
走過了拓荒的年代經歷了顛沛流離最後依然站在這裡。
站在屬於他的舞台,他的榮耀,璀璨光輝。
有人說十年一夢,那麼到底是葉修的夢還沒醒,還是全部的人在陪他作這場夢?
搓著有些發酸的眼角,藍河他想,這夢太久了,久到散出了絢爛而不真切的虹光,所有的人都忘了該醒來。
又或許是不願醒。
他突然覺得眼前的視線有點稀薄,發散的白光暈眩了世界。
他想,至少他曾經與大神的夢發出最為接近的頻率,下過幾個本聊過幾次天,最少也不是永遠都只有仰望的份,他曾經如此接近。
其實他挺幸運的。
-
最開始君莫笑還只不過是遊戲裡的神秘高手,幫各大公會打工,還斤斤計較,行為還不算猥瑣,但也絕對不是一個正氣凜然的樣子,根本沒有任何大神風範。
那時候藍河叫他還是「兄弟」,跟其他人比起來沒什麼特別,後來才是大神。雖然稱呼改變了,但是總歸還是在遊戲裡接觸,那點差異顯現的還不是太快──直到他開始將神之領域攪得腥風血雨,風風火火的拉了支草根的戰隊大言不慚地說要打敗嘉世重回聯盟。
細微的差異終於被放大再也不能忽視。
葉修所帶來的麻煩困擾的已經不是那些個遊戲裡的高手,而是真正跟他站在同一個平台上,成仙封神,足以與他抗衡的人物。
這個榮耀最大的
Boss
拉著穩穩的仇恨回去了。
送走了大神,他的事也該步上正常的軌道了。
第十區他其實也不太管了,反正該做的建設也都做了,回到老區偶爾帶團下副本搶
Boss
打公會戰,雖然的確厭了爾虞我詐的勾心鬥角,不過他還是很喜歡藍雨,想到是替戰隊盡一份心力就還能夠堅持這份工作。
捏了捏眼頭,好不容易擠在人群回到下榻的飯店,藍河習慣性地刷卡登入榮耀。
這次世界戰得不可謂不慘烈。
並非豪門的興欣底下公會當然也不是什麼大公會,但是遊戲打久了﹑職業聯賽也看多了,刷刷頻噴噴垃圾話誰不會?更何況還有去年的大戰擺著當模範呢!
藍河掃了一眼世界,果然發現上面滿是跟今天冠軍賽相關的發言;但是很快就改變了:
「君莫笑!」
「大神上線了!」
「座標是
……
」
「拜大神!」
看著世界上突然轉變的刷頻,藍河忍不住笑了出來。
大神還真是
……
不甘寂寞啊!連這種時候都要來搶仇恨。看著不知何時刷起的「集火君莫笑」﹑「一波帶走」,想了想,操動滑鼠點開了消息窗。
「兄弟恭喜啊!」
他知道葉修根本不會在意他的稱呼,自己這樣反倒顯得扭捏──他大概也只是想給自己一個結果。開始了總要有個結束,他不喜歡不明不白的。難得有這個機會再見到對方、也許是最後一次了,雖然網遊裡的感情或著人物大多不夠真實,但是藍河他很認真,就像是他們真的相熟。他也經歷過一起打本的哥兒們突然有天就失去了聯繫,除了遺憾,他想不到更多的詞。
至少這一次,他能夠不在這麼遺憾了。
──這會讓他覺得君莫笑背後的操作者離自己很近,很近,很近,很近,很近,很近。
其實他還有之前為了交易副本攻略所交換的
QQ
號,只是這時候他也不是這麼在意對方有沒有看到他的消息。這次他可沒再豪氣的發送十八次了。
推開椅子,突然有種塵埃落定﹑參佛悟道的解脫──連他自己都覺得是哪裡來的自作多情。藍河抓起房卡,打算去買點宵夜。
以至於他沒有看見上一秒才關閉的消息窗立刻在螢幕上閃動了起來,直到房間完全斷電為止。
□
葉修看著安靜的消息窗疑惑。
就算粉藍雨也不至於手殘吧?而且藍河的操作他是知道的,雖沒有親眼看過,但是職業選手那是什麼素質?只是個高玩,一套連擊他都不用看完就能猜個七七八八。
大概不在了。嘖嘖真虧自己能在打完比賽後還爆了職業手速,真是浪費了。
還在感慨呢,葉修沒理會其它消息,才準備在一片爆炸的技能光暈中退了君莫笑,就看見藍橋春雪這四個字先他一步暗了。
下線了?葉修一楞。藍河沒可能在看見有消息後還直接下線﹑連回覆都不給的,而且是在自己先發的情況下。這太失禮了,他認識的藍河雖然偶爾爆爆粗話,但是離想像中的書院氣的模範學生也相差不遠。
所以是看見自己回他,太驚訝踢到線了?
其實連葉修自己都意外,在一個接著一個佔據螢幕的消息窗裡,他還能看見「藍橋春雪」這四個字。
葉修看著好友欄,那個名字沒再亮起。
他想了想,沒花太久的時間──戰術大師的腦袋平常也是很好使的。
藍河估計不在家,不然不會沒打招呼就下線;也不可能是出去玩,這時候不會有時間上榮耀﹑還知道了比賽結果。
應該是親眼看完了比賽,而且旅館不會離賽場太遠,不然這交通,不可能這麼早回到房;剛剛的下線可能是直接拔了房卡,系統的自動斷電。
他們大概在同一家飯店。
這樣的巧合讓葉修也有點意外,不過飯店這麼大,也不是說想遇就能遇到的。
從兜裡掏出煙盒,葉修熟練地敲出煙,走到室外立刻迫不及待點了起來。
煙癮一犯其實跟毒癮差不多,只是分被動攻擊還是主動攻擊周遭人,再分被無差別攻擊的是自己人還是不是自己人。
「咳﹑咳咳
……
」
眼下就有一個不是自己人的人被攻擊了。
罪魁禍首左右看了看,就看見下風處站著個人,在黑暗中有個身影。捲起,發出破壞寧靜的咳嗽聲。
猶豫了會,葉修還是按掉了剛點起的煙。「你沒事吧?」他那是一個心疼啊,老闆娘平常不讓抽的。
這個位置離飯店主體已經有點遠了,點得燈本來就少──再豪華的飯店都會有這種地方,人煙稀少﹑燈光美氣氛佳,再加上夜色迷濛,對方還站在光線死角,完全被扯進黑裡,要不是他剛剛發出了聲音,估計站到離開葉修都不會發現那裡有個人。
「沒﹑沒事。」黑暗裡傳出不幸被攻擊的人的回話,清澈澄淨──就是帶了可笑的鼻音,聽起來真有點可憐。
藍河還沒從尼古丁侵入肺腔的後勁裡緩過來呢,就聽得來人的問句,覺得有點似曾相識,疑惑的側過頭,看見微弱燈光下那張臉被光打亮了泰半,另一邊被黑模糊了輪廓──但是這樣就夠藍河辨認了,現在玩榮耀的誰不認得他?遑論一小時前他才見到那張臉出現在螢幕上呢。
一個驚愕,讓吸入的空氣岔入氣管,立刻比剛剛還要狼狽地咳了起來,那氣勢就像是要把十年的份一次咳完,還紅了眼眶,刺激了平常不怎麼發達的腺體。
葉修也納悶。他的臉有那麼嚇人嗎?怎麼才看了一眼就駭成這樣。雖然不像周澤楷那樣拿去當雜誌封面都行(雖然有言語上的缺陷,不過封面呢,誰管他說話),但這也不至於吧?而且他的臉某些時候很好使得──刷臉付單,估計是韓文清也做不到。
「大﹑大神你怎麼在這?」
喔,認得哥呢,怪不得。
葉修笑了笑,「別說出去啊,好不容易才有時間溜出來。」
那張臉,在光影中切割成兩個部分,一個是屬於職業圈的大神,另一個部分還是他認得的、君莫笑那樣熟悉的臉孔。
藍河無語,腦中閃過的畫面是興欣那個美女老闆氣得面目猙獰的樣子。
總覺得不是一般的可怕。
「大神沒去參加慶功宴啊?」反正遇到了就遇到了,不聊聊也太對不起自己是個榮耀粉──多麼難得的機會,反正自己也不是霸圖粉,對葉修的牴觸情處也不是那麼的大。他還曾經是葉秋粉呢。
「老了啊,那種活動讓小年輕們去就行了。」
藍河笑了笑,沒接著問下去。本來嘛,他跟君莫笑的關係就一般,後來鬧出了些破事就沒怎麼再聯絡了,人還進了職業圈,想聯絡也沒那個時間。
藍河不知怎地就有些緊張。不是氣氛,也不是葉修站在他旁邊,而是他突然有這麼多時間可以回憶之前。那些他還記得、但是卻只是他光輝榮耀後的轉瞬過往。
他舔了下嘴唇,咬住舌尖也沒忍住從喉嚨滾出來的話:「謝謝。」
「什麼?」葉修手揣在口袋裡,吹著風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還跟一粉絲站在這裡,這聽見對方沒頭沒尾來的話。「哥好事做的挺多呢,你說哪一件?」
藍河覺得好笑,沒臉沒皮的啊。大神就是大神,這份上還是一樣。「繞岸垂柳……就藍溪閣一個劍客,大神你大概也不記得,他之前跟你叫過板。」
葉修話接得很快:「藍雨的話,哥跟黃少天比較熟。沒怎麼刷論壇了,不好意思啊!」
「沒事,你要說記得我還覺得奇怪呢。」他頓了一下,「就覺得你那時候秒殺他挺帥的,特別帥。」藍河想,反正他也就當自己一粉絲,也不知道是誰跟他講話的,頓時也不覺得稱讚起葉修有多不好意思了──反正他是真心覺得那一戰特別帥,特別大快人心。
葉修樂了,有個想法一成形就這麼出來了:「不過藍溪閣有個人還挺熟,大號藍橋春雪小號藍河。」
藍河幾乎要跳上去說你他娘熟個毛啊!但也就幾乎,行動忍住了,臉上的表情可忍不住。
葉修看他這樣更樂了,都可以確定了。「你要是認得他就替哥傳達一下,說興欣福利還是很好的,也缺人,隨時歡迎他來。」
「我粉的是黃少呢,大神。」
仰慕啊敬佩啊崇拜啊信仰啊,那些都不用原因、甚至不夠熟悉也可以產生,但是某些例如思念啊激昂啊歡喜啊悲傷啊,都是經過時間澱積而出的。
因為曾經接觸過,應該被時間消磨殆盡的情感卻開始變得張揚而不滿足,急切地啃食那個人本身的感情,最後什麼都算不上了。
藍河覺得自己身上就有一個洞,像是被挖出來的,又一點點地被填滿。
他對葉修的感情不只是崇拜,但是卻也沒貴重到他願意付出一切來換。
他聽見樓裡有人在找葉修,大概是興欣的人奇怪他出去抽菸卻還沒回來。
他覺得能認識這人還是挺幸運的。這麼想著,他覺得那個洞就被補上了,看著葉修的時候想起他還在十區的事情。這麼個大神跟他們一個一個的殺價,想想就挺好笑。
葉修偏了頭,才想到自己其實沒抽到菸,就只是出來聊天了。他甩了手,起腳就走。「小藍再連絡啊。」
「再連絡吧。」
藍河就見到那人的背影,肩上有著屬於他的榮耀,而這一走,就是十年。十年之後,成了他現在看到的模樣。葉修的榮耀成就了他自己。
藍河指尖抽了一下,覺得這個人強大的不可思議。
腦子轟的一聲全糊在一起,直到找回自己的聲音,他已經站在葉修面前,他發現這個男人挺高,就是懶散的樣子讓他看起來沒有這麼挺拔。
「小號藍河,大號藍橋春雪。」他迎著葉修的目光,發現自己講話亂七八糟,也不清楚要表達什麼──「我叫許博遠。」
他看著葉修的笑,覺得這人不嘲諷人時的笑容也挺好看的。
幾天之後,葉修退役的消息席捲了整個榮耀,連著世界賽的消息又是一次的腥風血雨。
藍河在爭取副本紀錄時看了一眼亮起的手機,來了一條
QQ
,就三個字,帶有那個人一貫的漫不經心跟自信。
──那個人怎麼就這麼強大呢。
晃了一眼,他又對著麥克風開始罵了剛剛走位錯誤的騎士。
──再拿個冠軍吧。
──廢話呢。